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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蘇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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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蘇媚兒簡單收拾了一個包裹,出了門,剛到宅院門口又被門口的士兵攔住了,蘇媚兒看了那士兵一眼問道:“軟禁我嗎?”

士兵含笑說道:“蘇小姐,您誤會了,司令給您派了一輛車,您要去哪,可以讓車送您去。”

“那好吧,送我回蘇州。”蘇媚兒快速地說道。

士兵尷尬地撓撓頭說道:“這個……,蘇小姐,司令吩咐,北平城您隨便轉,想去城郊也可以,太遠的地方我們得請示。”

蘇媚兒明白,就是說再遠的地方不可以去。

蘇媚兒想這個院子在東四,於是開口道:“送我去西四大街轉轉。”

“是。”士兵回道。

蘇媚兒上了車,西四離東四並不太遠,很快就到了,隨便找了個地方蘇媚兒下了車,漫無目地的閑逛,兩個背著槍的大兵不遠不近地跟著蘇媚兒,蘇媚兒也不理會,由著他們跟著。

西四是個很熱鬧的地方,各種買賣店鋪應有盡有,還有許多擺街邊攤的,紅紅火火,看著生意還都不錯。幾個報童滿大街大聲嚷嚷著報紙上的新聞,兜售他們的報紙。“雷嘯天昨日迎娶江南許家小姐許飛燕”、“蘇媚兒被逐出家門後再次被雷嘯天拋棄”、“雷嘯天大婚 蘇媚兒失魂落魄”……,蘇媚兒一樣買了一份,找了個街邊早點攤,邊吃邊看了起來,還看得津津有味。報上有一張她昨日從雷家出來在大街上邊走邊哭的照片,還有坐在河邊的照片。蘇媚兒想著這也不知道哪個見鬼的給拍的,不能拍得好看點?

跟著蘇媚兒的兩個大兵仔細瞧著蘇媚兒,他們也聽到了報童的叫賣聲,看蘇媚兒看報紙像是一副瞧別人熱鬧的神情,心裏想這蘇小姐的腦子大概是被刺激的有點混亂了,這還真以為是別人的事呢。很快街上就來了一隊隊士兵,收繳報童們還沒賣出的報紙,惹得報童大哭,大聲叫罵著。蘇媚兒瞧著這一幕彎彎嘴角,想著江南的報紙上大概也都是她被拋棄的新聞,爹娘和哥哥想必也都知道了,心下黯然。

吃完飯,蘇媚兒走走停停,漫無目地,鄰近的街都轉遍了,跟著的兩個大兵想,這蘇小姐還真能逛,這都逛兩個多小時了,還不累呢。

就看見蘇媚兒停在一家店鋪門口,店鋪門口一張白紙,幾個大字‘店鋪轉讓’,蘇媚兒瞧了瞧門面,又端祥了一下四周,這條街不比那幾條街道熱鬧,可也正當街面。蘇媚兒走了進去。

店主是一個大約四五十歲的中年人,氣色不太好。看見有人進店先是一喜,又見只是一個小姑娘,有點失望,可見這個姑娘身後還跟著兩個大兵,仔細一看,這姑娘認識,剛剛還在報上見過的,不敢怠慢,客氣地說道:“姑娘,我們店鋪要轉讓了,不做生意。”

蘇媚兒環顧了一個四周,是一家做文房四寶的店鋪,裏面的貨已經賣得七七八八,還剩下些隨意地堆在那兒。開口問道:“老板,你這家店怎麽賣啊?”

店主有點驚訝:“姑娘想買店鋪?”

“是啊,如果價錢合適。”蘇媚兒點點頭。

店主心想這位姑娘失寵了,估計這是趁著雷大少爺對她的餘溫還在給自己攢私房呢。於是熱情起來:“好,好,請,姑娘請座。”

“不用了,先帶我轉轉看看,你這店鋪後面應該還有個院子吧?是打算出一起出售嗎?”蘇媚兒問道。

“是的,姑娘您這邊請,這後面是個兩進的院子,可以住人,前面賣貨,院子還算寬敞,是前兩年才翻修的,搬進來就能住人。”店主介紹道。

蘇媚兒裏裏外外仔細瞧了一遍,裏外兩進,房子還算規整,小院也收拾得利索,很滿意,又問道:“這屋子裏面的家具也一起賣嗎?”

店主道:“是的,這些東西我們帶不走,就算是贈送吧,都是些普通的家夥什,用過了的,也不值啥錢。”

“價錢呢?”蘇媚兒又問道。

店主一聽買主問價了,很高興答道:“整一萬塊大洋,姑娘,我這個店鋪,雖然不比那幾條街熱鬧,可後面帶著這麽兩個大院子,您或租或做買賣,還是很劃算的。”

蘇媚兒也不講價,又問道:“附近有當鋪嗎?”

店主楞了一下,心想:這姑娘大約是想在這兒開個當鋪,怕一個地方當鋪多了,生意不好做,可還是很老實的回道:“有的,姑娘,這條街往右拐街口就有一家。”

“好,那你等會兒我,我一會兒就過來,今天能辦過戶手續嗎?”蘇媚兒問道。

店主大喜,這意思是打算買下這間店鋪了,本來還打著餘地等著姑娘還價呢,店主的心裏價位是八千塊現大洋,現在多出兩千塊。高興地回道:“可以,可以,一手交錢,一手立契約,今天就能辦利落。”

蘇媚兒出了店鋪,來到店主說的那家當鋪走了進去,當鋪掌櫃看著來了個小姑娘身後還跟著兩個大兵,立馬就認出這人是蘇媚兒,這陣子這位蘇小姐可是名人。走出櫃臺,客氣地問道:“姑娘,您來小店,是……。”

“這裏不是當鋪嗎?我來當東西的。”蘇媚兒回道。

當鋪掌櫃瞧瞧蘇媚兒,又瞧瞧兩個大兵,兩個大兵面無表情。心裏尋思這位蘇姑娘剛失寵就來當東西,這雷家大少爺還真不是東西,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了,人家姑娘逃婚跟著你跑出來,現在都被逐出家門了,你就算有了新人,怎麽也得給舊人點遣散費吧,同情心大起,問道:“姑娘想當什麽東西?”

蘇媚兒從包裹裏拿出幾樣首飾,遞到掌櫃的面前,說道:“掌櫃的給瞧瞧,這些要是當死當的話,可以當多少大洋?”

兩個大兵心裏好笑,這個蘇小姐也挺有意思,原來那個包裹裏面裝得都是首飾,大概是知道自己失寵了,趕緊摟錢。

當鋪掌櫃看著蘇媚兒拿出的首飾,他們幹這行的眼都很毒,一搭眼就知道是好東西,心裏估摸了個數,反問道:“姑娘,想當多少錢?”一般典當行可沒有問客人想當多少的規矩,這也就是看著蘇媚兒身後跟著的兩個大兵,說她失寵了吧,身後還跟著兩大兵,顯然那位雷大少爺對這位暫時還沒撒手,說她沒失寵吧,這昨個兒雷大少才大婚,她今天就來當東西,實在是摸不清路數,不敢輕易報價,因此先探探對方的底。

“二萬塊大洋。”蘇媚兒馬上報出自己的價錢。

當鋪掌櫃尋思了一下,這些東西要是正常賣怎麽也能賣四萬塊大洋,這事要是擱在別人身上,他怎麽也要再壓壓對方的價,可萬一要是這位姑娘再得了寵呢,這事可說不好,再說二萬他不虧,能賺一半呢。說道:“姑娘確定死當?”

“確定。”蘇媚兒回道。

“好,這就給你開當票,拿銀票。”當鋪掌櫃很爽快。

很快,蘇媚兒就跟店鋪老板辦完店鋪的交割手續。瞧著房契上的‘蘇媚兒’三個字,蘇媚兒想她有家了,有自己的小窩了,這可比男人的許諾強,比那兩張她燒了的紙片靠譜多了。

又麻煩店鋪老板幫她聯系人伢子,說想找幾個幫工。店鋪老板剛剛拿到了錢,心裏正高興呢,痛快地幫蘇媚兒找了個靠譜的人伢子。

那兩個大兵跟在蘇媚兒身後一天了,再傻也明白蘇媚兒在幹什麽,眼見蘇媚兒沒有離開這兒的意思,分出一人去報信,很快雷嘯天來了。

人伢子剛帶著幾十號人在蘇媚兒的小院子裏等著蘇媚兒挑人,就看見雷嘯天帶著一群當兵的進來了,滿身寒氣,陰沈著臉也不說話。人伢子早就認出蘇媚兒的身份,知道她就是那個報上講的失了寵的蘇媚兒,瞧著雷嘯天寒著的臉,嚇得小臉煞白,等著被雇主挑的那幾十號人也都嚇得大氣都不敢出。

蘇媚兒就跟沒看到雷嘯天似的,自顧自地在人伢子帶來的人當中選人,挑了一個十二三歲叫月牙的小姑娘做貼身使喚,一個中年婦女管做飯,夫家姓梁,梁嬸。一個二十上下的黑壯小夥子,叫鐵柱,幹雜活。

月牙是保定人,父母雙亡,模樣機靈可愛。梁嬸河南人,男人和孩子還有婆婆一家都在鄉下,家裏生活困難,她只能出來給人幫工賺錢貼補家用。鐵柱山東人,憨厚老實,身上有點功夫,前段時間泥石流滑坡,整個村子被淹了,一家人除了他都被埋在泥石流下。

蘇媚兒與人伢子談妥價錢,簽好契約,人伢子帶著剩下的人風一般地跑了。

蘇媚兒拿出些錢,交代梁嬸帶著月牙和鐵柱看看家裏缺些什麽生活上的用品、柴米油鹽之類,上街趕緊添置些,還有屋裏屋外需要歸置安排的,另外再做塊‘蘇宅’的匾。梁嬸答應著,帶著月牙和鐵柱忙乎去了。

等蘇媚兒安排完這些,仿佛才看見雷嘯天似的,笑著溫言道:“雷大少爺,您這才大婚,怎麽有空到我這個小院子來,您看我這小院實在寒酸,可不敢招待您這麽金尊玉貴的客人,您請回吧!”

看著客氣疏離的蘇媚兒,雷嘯天心裏一陣難過,打了個手勢示意跟著他的人都退出去,沈默良久才艱難開口道:“媚兒……你給我點時間,等我立足再穩些,會給你個交代的。”

聽完雷嘯天的話,蘇媚兒沈默了好一會兒,彎唇笑了笑道:“雷大少爺權衡利弊,舍我一個小女子換九省百姓平安,實乃梟雄本色,小女子感佩良多,不敢耽擱您的雄圖大業,只想關起門來好好過日子,您請回吧。”

雷嘯天看著蘇媚兒看著他的眼神如瞧著陌生人一樣,難過地哽咽道:“媚兒……你……相信我並不是有意負你,我只是……”

雷嘯天還未說完,蘇媚兒不耐煩地打斷道:“雷大少爺,今天你會因為這個原因背棄我,明天也還會有別的什麽理由,我蘇媚兒不是非你不可,事已至此,沒必要惺惺作態,看著讓人惡心。”

看著蘇媚兒決然的表情,想起那晚蘇媚兒說‘若你負我我必負你’的話,雷嘯天心如刀割,抑制著自己的心痛,說道:“媚兒……非要如此嗎?”

“雷大少爺,蘇家雖然把我驅逐出家門,卻並沒有收了我的姓,您還是叫我蘇姑娘吧!或者‘蘇媚兒’。”蘇媚兒依舊嘴角含笑,眼神卻淡漠無比。

雷嘯天心口絞疼的說不出話來,勉強溫聲說道:“媚兒,那你先住在這兒,我再給你安排些人和東西來,過兩天再來看你。”

“不必了,雷大少爺,您才大婚,小女子只是流落在外的孤女,不敢勞煩雷大少爺,您也看到我已找了幫工,再說我這小院也養不了那麽多人,世道艱難總要精打細算,來看我更不必了,雷大少爺請回吧,我不想您今天登我的門,您太太明天就來找我麻煩,我一個孤女只想好好活著罷了,還請雷大少爺高擡貴手!”蘇媚兒溫溫涼涼的說道。

“媚兒,我不會讓人傷害你。”

蘇媚兒眼裏的寒涼更甚,心說傷我最深的不是你嗎?心裏一陣難過,不想再說話轉身回屋,不再理會雷嘯天。

雷嘯天在院子裏站了許久,才悵然離去。

梁嬸很能幹,帶著月牙和鐵柱很快把要采買的東西買回來,告訴蘇媚兒,牌匾也已定好,過兩天才能取。蘇媚兒很滿意,吩咐梁嬸各自忙去,不要打擾她,梁嬸應了帶著月牙鐵柱幹活去了。

一天下來,蘇媚兒筋疲力盡,強撐著自己辦完這些事,又看了看房契以及和梁嬸三人簽的契約,跟自己說道:蘇媚兒,以後的你只有自己了,沒有爹沒有娘沒有哥哥……也沒有雷嘯天,這裏是你的家,以後這裏叫‘蘇宅’,說完潸然淚下。

這一天的事情很快傳入雷府大宅雷嘯天的新夫人許飛燕耳中,聽完下人稟告,許飛燕笑道:“也是個識趣的,自己就搬走了,只是她幹嘛不再走遠些?”

那人道:“估計她就算是想走,雷嘯天也不許,雷嘯天派人跟著她,只許她在北京城內和周邊轉轉,據我們的人觀察,明面上雷嘯天在她身邊安排了兩個人,暗地裏好像還有四五個,除了保護她,應該也有防著她逃走的意思。”

許飛燕想著這兩天雷嘯天對她的冷落,行完禮就再沒見著他,心下氣惱,雖然早有心理準備,還是惱恨道:“還真是舍不得!”想了想又笑道:“哼!折騰吧,情份這東西,折騰折騰就沒了。”

那人又道:“姑爺讓人把各大報館都抄了,凡是有跟昨天婚事相關的報道不準刊登。

許飛燕哼了一聲,說道:“他防不住,商人逐利,你不讓他在這印他在別的地方印,紙又不值錢,現在這事正熱著,大家又都愛看,哪個傻瓜會停手。”

果然,第二天的各大報紙頭條上都是“雷嘯天舊愛蘇媚兒典賣首飾”、“蘇媚兒搬出舊屋另置新居”、“雷嘯天暴怒舊愛蘇媚兒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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